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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日子,眷恋深了又深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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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如薄荷一般清新单纯,来不及细细品味的感情,大家也只能是在离开校园的那一刻起,伴随着各自天涯的人生旅程,悄然地带着走了。然而,当年华开始渐渐变老时,眷恋却是越来越深,越来越深而寄望同学聚会,再度回忆那些惦念的日子。

那些日子,眷恋深了又深散文

——题记

同学的q群里,上传了一张高中毕业时的照片,很老旧很窄小,上面挤着五十几个人,女孩是白裙、白色方口鞋,长辫子,或者齐耳短发,清汤挂面样的一张脸,现在的话,是该称清纯吧。男生白衬衫居多,这就是所谓的白衣少年?呵,瘦,且一律倔强着,严肃着的表情,装一本正经的大人样。第一眼望去,人皆似曾相识,一一仔细辨认过去,却又感觉很是模糊,竟然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。

在接下去的一段日子,群里最热闹的话题自然是认人了。

那个挨着老穆坐的瘦子是谁?是张什么斌?我怎么没印象?怎么会没有印象,他打篮球很好啊,有一次已经上课了,他还在操场上打篮球,老师派人去喊他。他回来,老师说:要不是看到大家都坐着,我还以为自己看错课程表呢。

剪短发,长得也不漂亮的这个女生,是我们班最“爷们儿”的陆婷了。站在教室前,扛起蓝色水桶换水的矫健身影,让所有的男生都不能遗忘。班主任王老师常问:男生好意思吗?让女生换水,不脸红?可她说没事,反正男生脸黑,红了也看不出来。搞的全班女生爆笑,让她自己晋升为男生的“公敌”,很快成为“整治”对象。

“瘦猴”,高三了呀,大家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的时间来利用,而他呢,带来了厚厚的小说,一次又一次地被任课老师逮住,告状到班主任那儿,被没收了还不罢休,再带来一本,按一节节的章回内容撕开,夹进教课书中,继续偷偷地与金庸打着交道,老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吧?

忘不了漫画女主角的真人版“冰山王”——林雯雯,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,男生们都喜欢用“不经意”的眼神飘她,But,她天然散发着冷冰冰的气场,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对她sayhello,只是用故意不交英语作业的滥招,引其注意。呵呵,对仰慕不已的她,搭话为荣嘛。

……

嗯,总有人这样问,总有人这样答。

照片里的人——被认了出来,高考后,就读厦门大学国际新闻。突然,周明说:这家伙没了,去采访途中出车祸。

群里寂静了好半天,然后再度喧嚣起来,便是说孩子的乖巧,说老公的体贴,或说老婆的贤惠,说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。

不约而同,大家似乎都忘了照片。

是谁?首先触动挑起情思的神经,引发同学间的那种无限地想念。群里居然连续几天点播着同样的一首老歌,是我们毕业典礼上唱的《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》。哈,花儿香,鸟儿鸣,春光惹人醉呢,是有人想借机,趁春节四面八方的海内外人士都回家过年之时,张罗着办一场热闹的同学会呢。

曾记得,那时候的我们倔强傻气,时常笑,也时常哭,却不愿让别人保护。那时候的我们笑起来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,短发小孩子的模样……那时候的日子,也如薄荷一般清新简单,唯独在“再过二十年,我们来相会,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……”的歌声中,即将跨出校门的那一刻,我们突然感觉自己已经长大,已经长发飘飘,已经不再鲁莽,日子也变得尤为浓烈——同学之间的感情就像要永远分离般的不舍。这种未曾细细品味的情谊,也只能伴随大家各自天涯地离开而寄希望于同学会。于是,我们一同约定:10年一大聚,5年一中聚,有同学从外地回老家的一小聚。从而,使我们在人生的路途上,多了一份纯粹的念想。

时间的转速是如此地快,也如此地慢。快,让我们来不及回味那时候分别的心情,慢,不能让同学坚守那时候激动的承诺——上次的10年一大聚,居然缺席了一半的人。但是,对这次的相聚,大家的激情是空前高涨,或许是因为年华开始渐渐变老,对那些奋不顾身的青春生涯,对那些给过快乐给过泪水给过感动的同学,对在单调的校园生活中增添了许多缤纷以及许多伤不起的事,是越来越惦念了,只是有人在群里这样一振臂,便成为一呼百应的顺势。

如是,我们集体推荐的和毛遂自荐的不期而会,神速般地成立了“二十年来相会”的筹备组,敲定了聚会的主办人,定下了聚会的时间和地点。网上选举产生的同学会秘书长,特别积极主动地行使着权利,从在家乡工作的同学里,抽任了同学会的工作人员,并召开了筹备会,进行着周详细致的分工,人人也都争着挑重担。

安排就绪,秘书长在群里发出了通知。

落实要不要回来参加聚会的工作,仅qq和微信联系,好像还不够似的,筹备组人员,几乎每天都还要接到天南海北的电话:我是谁谁谁,还记得我吗?同学们好不好?

某天,我接了一个电话,没有称呼,也没有自我介绍,是男人的声音,却又缺乏男性的中气,怯生生地:我热爱班级里的同学,同学会,我想……我想参加,但我还是……还是不能参加了。

我愣住了。说话吞吞吐吐的,是谁,到底是谁?挺迷惑的,幸好群众总是最有智慧的。对应着毕业照,一起查qq,查微信。我们那年的高三(4)班,应该参加的人数是五十二人,唯有他——丁继祖,除了毕业照片上的影子,就没有在qq群里有任何其他信息了,也没有在微信上留有痕迹,是他,一定是他。

没有他的手机号码,回拨电话,是村集体的座机。我们相约筹备组的几个人,驱车直奔他家,准备去看个究竟,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
在地里,我们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,皮肤黝黑的,瘦瘦的。在大家再三确认是他时,我劈头就是一句:手机号码也不告诉同学啊?没想到,弯着腰做农活的他直起来说,我没有手机。

去买一个啊,手机是全民普及啊。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。

他从地里走出来,顽强的眼神注视着我们,说:谢谢同学,谢谢同学来看我,我就不请你们去家中坐了,请回吧!

无情,无礼,够无情的,够无礼的,无情无义的家伙。我一边嘟哝,一边钻进车里。

我们去他家看看?随同的副秘书长郑若华建议。来了,不差一时,不是有“既来之,则安之”嘛,瞧瞧去?

村民的指点,我们总算找到了他的家——矮小破败的泥墙瓦片房,简直是摇摇欲坠的衰落。真是人住的家?我们见过拮据,却没有亲眼如此的贫穷,是不是搞错?

邻居大妈说,他瞎眼的老娘在里面躺着,进去吧。

房子里很昏暗,但依稀可见四面徒壁,没有任何家什,只是在十平米左右的地上,放置着两张床。可能是听见动静了,床上那破碎的蚊帐里,传出了苍老沙哑的疑问声:谁?谁?是谁?

知道儿子的同学时,老娘哭了,反复说着,是我害了儿啊,是我拖累我儿啊。

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是默默地拿出所有随身带的现金,交给老娘,恳请着:您叫儿子一定要参加同学会,一定!

无法言表,回程的路上我们好像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
大年初三上午,高中同学会正式开场。我们四五十个中年男女,都重新汇聚在校园内原来的教室里,老师们也都请了回来。

首先是老照片播放,二十年的'岁月,不要说有时候认不出别人,可能连自己都难以辨认,在一片“这是谁”“这是我吗”的七嘴八舌中,慢慢地开始“老泪长流”,回想述说起当年懵懂的故事

男同学讲的最多,还是那个古典美女李真真——男生心中的“蒙娜丽莎”,不仅仅是她长的美翻了,而是……那时赵治的话,是这样说:一个微笑的女生,盈盈落落地走来了,为了一个猪一样的男生不失血致死,用自己的卫生巾挽救了他,这是多么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啊,是我们男生心中不灭的神话,噢耶!

高二的时候,学校组织春游,陈杰心血来潮地瞒着老师,爬上树去摘野果,手臂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长长的一条口子,非常直观地表现了“血如泉涌”这个词。生活委员当场吓哭,十张创可贴也堵不住,赵治脱下衣服,正要替他包扎,而她走过来,一把推开,天生笑意的脸,镇定地没有皱一下眉头,用消炎水冲洗伤口,然后掏出一张巨型创可贴,裹在他的伤口上,血立时神奇的止住了。在她陪他从医院回到学校时,发现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,都在模仿电视广告的声音:“加长不侧漏,安睡到天亮。”使素有胆大包天的团书记,整张脸烧得通红通红,估计浑身都发烫吧。

接着,大家要那个喜欢搞星座预言的“神婆”坦白,为什么死缠烂打,不屈不挠地非要和班长同桌,是不是真的暗恋他。

班长配合地装傻:“哎,为什么非要和我同桌呢?”

“神婆”不掩饰,坦白地答:“全班就你一个巨蟹座啊,双子座配巨蟹座是学习的黄金搭档!”

“你没有一点别的意思?”班长还穷追猛问。

“你还想要一点什么意思啊?”

“唉,就不能给我平凡青春没有虚度的错觉?残忍呢,刚刚冒出的一点点小自得,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扼杀了。不就是一个学习搭档嘛,至于闹的满城风雨,搞的我心潮澎湃,自作多情了好几天,还遭文学之士李文捏鼻子作对:‘自古少年空余恨,多情学子遇神婆。’真是颜面失尽,失尽呢。”笑说着,一个胖男人,居然还做起了卖萌的鬼脸,惹得同学哈哈大笑。

轻松的氛围里,大家毫无顾忌地说着公开的秘密,在一次又一次吃中饭的催促声中,一下不苟言笑的杜进飞秘书长,满脸生花地总结:

那个时候,流年浅淡,草木芬芳。

回忆了甜蜜青涩的乐趣,下午的主题是转入介绍现状,增进沟通,相互学习,促进发展。

我们在各行各业中筛选事业有成的优秀代表,有企业家的,也有官方的,有国内的,也有国外的,还有搞文学艺术的……最后,由班主任代表任课老师作全面指导。嗬,全方位的,挺周全的啊。

代表们的精彩话语,自然是以出色的成就,和丰富的奋斗经验,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,让人称赞不已。唯有轮到以前口若悬河,咄咄逼人的班主任讲话,却出乎大家的意料。他只是拿出一本花名册,说:“我只想再给你们点一次名。”

课室里先是哗然,后来在一声声的应“到”中,慢慢的,所有人的眼眶红了,连“到”的声音也出现了哽咽,或许是为了两个意外地永远空着的位置,或许是为了老师那老态龙钟的身影,或许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命逐渐地衰老?谁都不想说话,只是让浓重变得寂静无比。过了好久,从未大声说过话的丁继祖,打破了沉默,主动要求讲话,述说自己的人生经历:

人活着就好,知道至少有你——我的同学

嗯,从小家里就穷,是班上最穷的,山区,地里长不出粮食,温饱都成问题。家里还有奶奶和妹妹,母亲身体不好,一家人就靠父亲一个人在城里拉黄包车过日子。

我接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,爸爸为了多赚几块钱给我交学费,夜里拉车掉到桥下,淹死在河里。年迈的奶奶,承受不了打击,也跟着去,体弱多病的母亲,哭瞎了眼。我默默地放弃了上大学,挑起一家子的重担,也相信自己用学的知识,在农村同样可以有一番作为。

我贷款承包了鱼塘,办起了养猪场,那时养殖行情又好,没有几年功夫,我建了新房子,娶了媳妇,养了儿子,觉得日子满满的幸福。天有不测风云,正读初中的妹妹患上了白血病,我给她支出巨额的医药费,偏际遇养殖业滑坡,十分不景气。我卖掉新房子,替妹妹和母亲付药费,结果,妹妹还是医治无效,给我留下一笔巨债后死了,老婆受不了贫困和逼债,带着孩子离婚再嫁,扔下我和病残的母亲相依为命。

说实话,我想到过死,但又不甘心,也舍不得抛弃母亲。那天,我带着病重母亲治疗,遇上在医院工作的张茵同学。她热情地帮助联系看病医生,并告诉我要举行同学会及筹备组的联系方式。回去后,我一夜没有睡,第二天早上,跑到村会议室打出了电话……现在想啊,人活着就好,同学给我的钱,我也不客气地留着了,不管今后世事怎么无常,我知道,我坚信,至少有你——我的同学。

横生而出的肺腑之言,确实打动着每一个同学的心,秘书长在征询大家意见后,决定在制作二十年的同学影集录时,扉页上就写:

至少有你——我的同学。

晚上的KTV,同学们又点上了《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》,可歌声不是毕业时的嘹亮,而是在狂叫,是在呼喊,是在咆哮,特别是唱到那句“再过二十年,我们来相会……”时,简直可以说是声嘶力竭,显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疯狂,是不是在发泄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?

唉,人世间,为什么不能上学到永远?!

二十年后的见面握手,或惊或喜或诧异,却一致地互相说着“没变没变”,是不忍说出同学的华发和渐至渐深的细纹,还是一起陪着年华慢慢变老,自然觉得彼此没变?其实,在母校的操场上,哪一个没看见,那些蹦蹦跳跳的师弟师妹们,才正是自己当初上学时的模样?呵呵,面对如此“没变没变”岂不是真的令咱们哑然失笑,自欺欺人?

然而,我们的确拥有“没变”的美妙,那就是岁月的长河,没有隔断曾经的相识相熟相知,宛如当年的亲密无隙,在一惊一乍中随性地放松,让人看到真实的人生片段。纷繁复杂的世界,总爱严严地包裹着,把自己装在套子里,不敢大声喧哗真正的内心,而因同学在,大家可以如此的放任,没有扭捏,没有遮掩,没有做作,不管包厢灯光,打的是温馨柔和,还是闪亮耀眼,大家都可以勾着肩,搭着背,可以疯喊乱叫,全身心地释放着自由,仿佛不管人生的路途顺还是不顺,眼泪多于笑容又或者相反,都那么地值得疯乐,值得庆贺,值得欣慰:至少有你。

对,至少有你——我的同学,我躺在歌厅的沙发上,听着同学变声变腔的歌,想象着即将要出炉的最新同学影集:旧的泛黄却带着天真神情的毕业照,相较于崭新相纸上成熟松弛的脸,该也是一种幸福?与毕业照上已经离去两个人,与平日里那么一些难耐的日子,起码都知道,人只要好好的活着,不必在乎路上有多艰辛,也不必担心光阴匆匆,不要考虑过去的一切会模糊,没关系,想不起的,同学替我们记住。当然,更重要的是,哪怕未来不再让人期待,至少我们还曾经拥有一个温暖的过去。

完美无缺,唯藏在心中的同学情谊。

我们成群结队,说说笑笑地从歌厅出来时,夜已经很深,很深了。

初春的江南小城,春寒料峭,冷风咋起,可同学们都散发着火热般的温度。咱不急着穿外套,不急着捂衣襟,而是三五六七地站在露天的夜色里,言欢道别,互道珍重,嘱咐下一次同学会相约同往。

有趣呢,依依不舍的傻样,似乎比在校园就读时,还要亲还要相互牵挂,我在心里悄声地问,是不是在岁月的催化下,同学的友情已经变成了亲情,聚会更是会让亲情进一步发酵?

眼前的情景,忽然让我想起,有一年春节后上班,单位里那个上年纪的同事说:哎,这个假呀,就是同学聚会,而后放肆喝酒。昨晚刚和高中同学喝了大酒,今天小学同学又等在家门口,中午喝酒之前,要趁清醒提示自己,晚上还有初中同学的聚会,万万不可被酒冲昏头脑,然酒杯一端,誓言就烟消云散了。

当时,我很不屑,一个向来不怎么喝酒的老头,为什么非要参加聚餐喝酒呢,尽是在瞎吹,嗤之以鼻。现在想想……唉,原来,原来青春是一眨眼间,曾经的笑过哭过,认真过懒惰过全没有了,而在青春记录簿上的事能够再来,那将是何等的珍惜?明白了,他的话是那么的可人,和同学一起虽然不能重演青春,但至少可以“原形毕露”,可以“烂醉如泥”……可以不随时光老去。

是啊,流年的风,轻轻吹过了人间沧桑,带走了最美的年华,刻画了老去的颜容,但那些年轻的过往,那些青春中的莹亮,那些光阴浸染的情怀,终究是停留在记忆的深处,就那回忆的瞬间,暖遍了整过的从前,所以,盼望同学聚会,几乎成了一种信仰,并随年事增长而快速扩张,只因:

那些日子,眷恋是深了又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