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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实秋《雅舍谈吃》散文集:《咖喱鸡》

梁实秋 阅读(1.08W)

引导语:咖喱鸡块是热菜菜谱之一,以土豆为制作主辅,咖喱鸡块的烹饪技巧以烧为主,口味属于咖喱味。梁实秋先生的著名《雅舍谈吃》散文集有记录此菜的做法与介绍,欢迎大家阅读下面的《咖喱鸡》原文。

梁实秋《雅舍谈吃》散文集:《咖喱鸡》

我小时候不知咖喱粉是什么东西做的,以为像是咖啡豆似的磨成的。吃过无数次咖喱鸡之后才晓得咖喱粉乃是几种香料调味品混制而成。此物最初盛行于印度南部及锡兰一带。咖喱是curry的译音,字源是印度南部坦米尔语的kari,义为调味酱。咖喱粉的成分不一,有多至十种八种者,主要的是小茴香(cumin),胡荽(coriander)和郁金根(turmeric),黄色是来自郁金根。各种配料的成分比例不一致,故各种品牌的咖喱粉之味色亦不一样,有的很辣,有的很黄,有的很香。

凡是用咖喱粉调制的食品皆得称之为咖喱。最为大家所悉知的是咖喱鸡(chicken curry)。我在一九一二年左右初尝此味,印象极深。东安市场的中兴茶楼,老板傅心齐很善经营,除了卖茶点之外兼做简单西餐。他对先君不断的游说:“请尝尝我们的牛爬(即牛排),不在六国饭店的之下,请尝尝我们的咖喱鸡,物美价廉。”牛肉不愿尝试,先叫了一份咖喱鸡,果然滋味不错。他们还应外叫,一元钱四只笋鸡,连汁汤满满一锅送到府上。我们时常打个电话,叫两元的咖喱鸡,不到一小时就送到,家里只消预备白饭,便可享有丰盛的一餐,家人每个可以分到一只小鸡,最称心的是咖喱汤泡饭,每人可以罄两碗。

其实这样的咖喱鸡可说是很原始的,只是白水煮鸡,汤里加些芡粉使稠,再加咖喱粉,使成为黄澄澄辣兮兮的而已。因为咖喱的香味是从前没尝过的,遂觉非常可喜。考究一点的做法是鸡要先下油锅略炸,然后再煮,汤里要有马铃薯的碎块,煮的半烂成泥,鸡汤自然稠和,不需勾芡。有人试过不用马铃薯,而用大干蚕豆,效果一样的好。

高级西餐厅的'咖喱鸡,除了几块鸡和一小撮白饭之外,照例还有一大盘各色配料,如肉松、鱼松、干酪屑、炸面包丁、葡萄干之类,任由取用。也有另加一勺马铃薯泥做陪衬的。我并不喜欢这些夹七夹八的东西,杂料太多,徒乱人意。我要的只是几块精嫩的鸡肉,充足的咖喱汁,适量的白饭。

印度人吃咖喱鸡饭,和吃别的东西一样,是用手抓的。初闻为之骇然。继而一想,我们古时也不免用手抓饭。《礼?曲礼》:“共饭不泽手。”注:“泽,谓捼莎也。”《疏》:“古之礼,饭不用箸,但用手,既与人共饭,手宜洁净,不得临食始捼莎手乃食,恐为人秽也。”意思是说,饭前要把手洗干净,不可临时搓搓手就去抓饭。古已有箸而不用,要用手抓,不晓得其故安在。直到晚近,新疆的一些少数民族不是还吃抓饭抓肉么?我还是不明白,咖喱鸡饭如何能用手抓。

 

名家谈“吃”:如何把美食写得活色生香?

梁实秋

梁实秋也是一位擅长将美食写得活色生香的知味者。他的《雅舍谈吃》言辞优美,清灵风趣,洒脱的行文里流淌的是对生活的美好感受。他写老北京的汤包、烧鸭、爆肚儿、乌鱼钱、大闸蟹、烤羊肉、豆汁儿、核桃腰、瓦块鱼、铁锅蛋、小吃酸梅汤、核桃酥和糖葫芦等,读来令人垂涎欲滴,似乎舌尖上也沾满了这些美食的味道。在《水晶虾饼》一文中,他这样写道:“七分虾肉要加三分猪板油,放在一起剁碎,不要碎成泥,加上一点点芡粉,捏成圆球,略按成厚厚的小圆饼状,下油锅炸,要用猪油,用温油,炸出来白如凝脂,温如软玉,入口松而脆。”语言生动、明快,寥寥数笔,就把美食的做法和口味描绘得活灵活现,让人犹如亲历。他在《集内文》中说:“偶因怀乡,谈美味以奇兴;聊为快意,过屠门而大嚼。”他谈美食,也是为了寄托乡思。因此有读者如此赞道:梁实秋的吃是文人式和书房式的,而这种“吃”,其实也是“痴”,其故国之痴、乡里之痴、传统之痴,都在举箸投笔间了。

汪曾祺

汪曾祺爱吃会吃在现代文学史上是很有名的,金庸赞誉他是“满口噙香中国味的作家”。汪曾祺写吃,无论是日常菜馔,还是野味珍馐,文本都淡雅干净,娓娓道来,让看的人口舌生津,大呼过瘾。他对食物抱着宽和的态度,认为“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、杂一点。‘南甜北咸东辣西酸’,都去尝尝。”所以,土豆、萝卜、咸菜、苦瓜、炒米、茶面、干丝、豆腐、枸杞、荠菜、马齿苋等家常菜蔬,他也能鼓捣出花样来,一旦落于笔下,就变得活色生香。其中写得最出色的,还是要数他的故乡高邮的那些美食,从咸鸭蛋到炒米和焦屑,从咸菜茨菰汤到昂刺鱼和虎头鲨,记载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寻常食物。他写香椿拌豆腐:“嫩香椿头,芽叶未舒,颜色紫赤,嗅之香气扑鼻,入开水稍烫,梗叶转为碧绿,捞出,揉以细盐,候冷,切为碎末,与豆腐同拌,下香油数滴。一箸入口,三春不忘。”这样的文本看似随心率性,但实际上他是借着故乡的美食,表达了一种浓浓的故乡情。

周作人

周作人写散文也喜欢谈吃,他住在京城“苦雨斋”里,喝苦茶,吃豆腐、萝卜、白薯等清淡的家常菜蔬,写平和闲适的文章。《知堂谈吃》一书里写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食物,酒、茶、臭豆腐、野菜等这些再平凡不过的事物。在《喝茶》中,周作人写道:“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,清泉绿茶,用素雅的陶瓷茶具,同二三人共饮,得半日之闲,可抵十年的尘梦。”可见他对待饮食的文化观念和艺术韵味。对于故乡浙东绍兴美食,糕干、糯米食、白果、水红菱、绍兴酒、烤越鸡、鲞冻肉等,周作人都是念念不忘的。他十分爱吃鲞冻肉,这是浙东过年必备的食品,做法简单,只是白鲞切块,与猪肉同煮,重要的是冻了才吃而不是吃现煮的。久居京城的他,很为吃不到此味而抱憾。他在《烤越鸡》里写道:“我所觉得喜欢的还是几样家常菜,而且越人安越,这又多是从小时候吃惯了的东西。腌菜笋干汤、白鲞虾米汤、干菜肉、鲞冻肉,都是好的。假设天天能够吃饱玉米面和白薯,加上萝卜鲞几片,也已经很可满足。”这些散发出淡淡乡土清香的谈吃小品,饱含的是浓浓的思乡之情,于文人雅士闲情偶寄中,勾人食欲,让人格外能体会出一种横生的妙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