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前位置:才華都>宋代詩人>陶淵明>

陶淵明詩飲酒之五

陶淵明 閱讀(1.16W)

陶淵明我國文學史上偉大詩人之一,他開創了田園詩一體,爲古典詩歌開闢了一個新的境界。下面是小編收集的陶淵明詩飲酒之五,希望大家喜歡!

陶淵明詩飲酒之五

  《飲酒》之五

  陶淵明

  結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。

  問君何能爾,心遠地自偏。

  採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。

  山氣日夕佳,飛鳥相與還。

  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
詩歌賞析

本詩是陶淵明組詩《飲酒》二十首中的第五首。詩的意象構成中景與意會,全在一偶然無心上。‘採菊’二句所表達的都是偶然之興味,東籬有菊,偶然採之;而南山之見,亦是偶爾湊趣;山且無意而見,菊豈有意而採?山中飛鳥,爲日夕而歸;但其歸也,適值吾見南山之時,此亦偶湊之趣也。這其中的“真意”,乃千聖不傳之祕,即使道書千卷,佛經萬頁,也不能道盡其中奧妙,所以只好“欲辨已忘言”不了了之。這種偶然的情趣,偶然無心的情與景會,正是詩人生命自我敞亮之時其空明無礙的本真之境的無意識投射。大隱隱於市,真正寧靜的心境,不是自然造就的,而是你自己的心境的外化。   千古名句:“採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 表達了詩人悠然自得、寄情山水的情懷。

這首詩是非常好的一首詩,它的好就在感情非常真率,一切都自然他開頭說“結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”,把自己的房子建築在人世間,可是聽不到車馬的喧鬧,那麼“在人境”一定會有“車馬喧”,爲什麼沒有“車馬喧”呢?他自己自問,說“問君何能爾”,就是我問你是什麼原因能夠達到這樣的地步呢?下面他答到“心遠地自偏”,“心遠地自偏”對我們今天也不無啓發,就是我們今天生活在一個非常現代化的、非常喧鬧的這樣一個社會當中,我們已經不可能像陶淵明時代那樣隱居到山林裏面去。我們在這個非常熱鬧的現實當中,只要我們每個人他的心遠離了一些名利、一些物質的追求、遠離了一些世俗的官場,那麼我們住的地方也會變得偏僻起來,我們的心情也會變得寧靜起來。我們也會克服一些浮躁的情緒,這樣使自己變得非常的寧靜,這個對於我們自己人生的修養,對於我們社會的安寧都是很有好處的。“採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這是陶淵明非常有名的詠菊的詩歌,“採菊東籬下”是一俯,“悠然見南山”是一仰,在“採菊東籬下”這不經意之間擡起頭來看南山,那秀麗的南山就是廬山,他家鄉的廬山,一下就撲進了他的眼簾。所以這個“見”字用得非常好,蘇東坡曾經說:如果把這個“見”南山改成“望”南山,則一片神氣都索然矣。下面他就說“山氣日夕佳,飛鳥相與還”,就是說山裏面自然的景觀早晨和晚上都非常好,在傍晚時分飛鳥呼朋喚侶結伴而歸,大自然是在這個很自然的氣氛中飛鳥就回到鳥巢中去了。然後從這樣一種非常自然的、非常率真的意境中,陶淵明感受到人生的某一種境地。但是這樣一種非常微妙的境地,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,只可意會不可言傳,所以“欲辯已忘言”了。

詩歌的主旨是展示詩人運用魏晉玄學 “得意忘象”之說領悟“真意”的思維過程,富於理趣。然而,它不是枯燥乏 味的哲理演繹。詩中寫了悠然自得的情,也寫了幽美淡遠的景,在情景交融的 境界中含蓄着萬物各得其所、委運任化的哲理;這哲理又被詩人提煉、濃縮到 “心遠地自偏”、“此中有真意”等警句,給讀者以理性啓示,整首詩的韻 調也更顯得雋秀深長。陶淵明真個能不要,此所以高於晉宋人物。”這首詩正刻 畫了詩的不同流俗的精神風貌。他不象一般隱士那樣標榜超塵出世,而是“結 廬在人境”;他置身“人境”,卻能做到“無車馬喧”,不染世俗之事。原因 何在?詩人意味深長地說:“心遠地自偏”。心靜,境自靜。無求名求利之心, 即使身居鬧市,也宛如在山。這深刻的道理被詩人平淡地說出,親切感人。 詩歌巧妙地運用了象徵手法。“鳥倦飛而知還”,那隻在晚照中翩然歸來 的鳥和那個悠然見山的人,心神契合,彷彿都在這幽靜的山林中找到了自己的 歸宿。

結廬在人境是一首膾炙人口的詩篇,廣爲後人傳誦,反映了詩人歸田前期的志趣和情懷。這是一首具有詩的鮮明形象和悠遠境界,又蘊含着某種宇宙人生之理的哲理詩。詩中用了真意、忘言等玄學用語,更有一種耐人尋味的理趣。

結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。問君何能爾?心遠地自偏。這四句詩,實際上是講人與現實的關係問題,即生活在現實中的人能否超脫於現實之外的問題。當時道教盛行,宣揚生命無極論,說什麼只要導養得法,人就可以得道成仙,不但精神不死,肉體也能久視長生。那時,或竦身雲霄,或潛泳江海,茫茫恢廓的宇宙,就可任你逍遙翱遊了。也就是說,神仙的身形和精神都是超生死、超時空的。陶淵明對這種神仙妄說素抱否定、批判的態度,他認識到,富貴非吾願,帝鄉不可期(《歸去來兮辭》),即使後來陷入生活的絕境,也決不到神仙世界去尋求精神安慰。因而他棄官而不棄世,歸田而不隱遁山林。其實,他所歸隱的田園,對官場來說是隱,於廣大農村現實而言,則不但不是隱,倒是步步接近了。這是一方面。然而,他卻相信,人的思想或精神,可以孤立地自我淨化,或者說,能夠超脫於現實之外。這四句詩就是講這個道理。結廬在人境是說生活在現實社會中。車馬喧指人世間各種煩人的塵雜,也是世人爲富貴榮華而奔競的形象寫照。他之所以身居人境而塵雜不染,就因爲能做到心遠。心遠就是思想上絕棄富貴榮華之念。一個人丟掉了物慾,斷絕了塵想,精神就遠遠超出於塵世之外了。他在《戊申歲六月中遇火》一詩中說:形跡憑化往,靈府長獨閒。在現實生活中,人的形跡常常身不由己,只好任其自然;但人的內心世界卻可以超現實而恬澹虛靜。這種渴求精神上超現實的`幻想,與當時流行的說法:形居塵俗而棲心天外(《晉書·隱逸傳》),都是當時人們力求從內心苦悶中解脫出來的一種主觀願望。然而,人生活在現實生活之中,又想屏居於現實矛盾之外,那事實上是辦不到的,說穿了,不過是自我排遣或解脫的另一說法罷了。這就是所謂心遠的實質。

採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;山氣日夕佳,飛鳥相與還。詩人採菊東籬,悠然自得,又逢山氣特佳,飛鳥投林的黃昏,大自然的一切都顯得和融淳淨;此時的詩人,超然冥邈,神逸方外,他的心境與大自然融爲一體了!這裏,採菊二句主要突現詩人樂得其所的悠然心境;山氣二句則明顯寓有衆鳥欣有託的意興。兩者的情趣是相通的。這種主觀心境與客觀環境的渾融妙合,後人概括爲意與境合,或意與境渾。在詩中,這種主、客兩方的交感,主要靠那個見字生動地表現出來。蘇東坡說,俗本作望南山,則此一篇神氣都索然矣;而着一見字,意境全出。奧妙究竟在哪裏?我以爲見字之得,主要得之於無心,能使意、境妙合自然;而望字之失,主要失之於有意,有意則不自然,故破壞了全詩的悠然氣象。

然而,從詩的藝術構思上說,結廬四句講超脫,採菊四句表現意與境會,二者之間,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呢?前面說過,陶淵明講超脫,只限於個人的精神或心境,即所謂心遠而已。他認爲,要使自己的心不受世塵的污染,不受車馬的喧擾,那就必須痛下決心,放棄功名利祿的追求,返回農村田園,去過躬耕自食的生活。這是掙脫世俗精神枷鎖,獲得心靈自由解脫的必由之路。而人的心境,如能淨化到同大自然一樣的純潔、和融、渾樸,那就達到了最理想的精神境界,也就是心遠的極致。採菊四句詩講的,正是心遠達到極致的一種藝術境界,它向讀者表明:人的主觀心境與大自然的客觀環境真正渾然妙合了,人的精神也就從塵世之累中徹底地解脫了。詩人在東籬下采菊,他的身形固然屬於現實世界,但他當時的心境卻悠然到與大自然冥會妙合的勝境。可見,前四句是提出問題,並作了結論性的回答,後四句才用詩的形象具體表達這一詩的主題

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此中,指採菊四句所表現的意境。真意的真,在玄學家的概念中,與自然是相通的,真意就是自然的意趣,它概括了採菊四句所表現的意境的本質特徵,故清人吳淇說它是一篇之髓(《六朝選詩定論》卷十一)。從詩人主觀方面說,採菊東籬,悠然自得,這是對宇宙人生之理、造化自然之趣的領悟;從廬山一帶傍晚的自然環境說,一切都顯得和融渾樸,充滿生機,這正是大自然的本色。詩人的悠然情懷與眼前的自然氣象,都合於自然之道,因而,主、客二方也就冥會妙合了。這其中的妙諦,在詩人看來,只可意會,難以言傳,故曰欲辨已忘言。言意之辨是魏晉玄學研究的一個基本理論,所謂得意忘言,是說言、象是得意的工具或手段,得意不能離開言、象;然而,言、象只是現象,意纔是事物的本質,故要真正領悟意的真諦,又不可凝滯於言、象,而應忘言忘象。在這首詩中,詩人從採菊四句展示的具體言、象中所領悟到的意,就是一個真字。他認爲,意既已得,其餘辨說都是多餘的了;不然,或如《莊子·齊物論》說的:辯也者,有不見也。(辯與辨通)辨說愈多,意反而會被言、象所淹沒。這兩句結尾,既點破了全詩的意趣在一個真字,又留下不盡之意讓讀者去體味,這大概就是王國維說的言外之味,弦外之響(《人間詞話》)了。

陶淵明在這首詩中表現的真意即自然之趣,既表現爲山水田園的具體自然,也是詩人主觀精神的抽象自然。在這裏,山水田園的描寫不是當作表現詩人心靈自然的背景而存在;兩者在詩中是渾融混一,難辨彼此的。這種意與境渾的藝術境界,乃是現實與理想的統一,客觀與主觀的統一,有限與無限的統一,一句話,是虛與實在詩歌創作上的辯證統一。它能產生言有盡而意無窮的特殊藝術效果。

人活在世上,總要找到生命的價值,否則人就會處在焦慮和不安之中。而社會總是有一套公認的價值標準,多數人便以此爲安身立命的依據。拿陶淵明的時代來說,權力、地位、名譽,就是主要的價值尺度。但陶淵明透過自己的經歷,已經深深地懂得:要得到這一切,必須費盡心機去鑽營、去爭奪,裝腔作勢,吹牛拍馬,察言觀色,翻雲覆雨,都是少不了的。在這裏沒有什麼尊嚴可說。他既然心甘情願從官場中退出來,就必須對社會公認的價值尺度加以否定,並給自己的生命存在找到新的解釋。

這詩前四句就是表現一種避世的態度,也就是對權位、名利的否定。開頭說,自己的住所雖然建造在人來人往的環境中,卻聽不到車馬的喧鬧。所謂“車馬喧”是指有地位的人家門庭若市的情景。陶淵明說來也是貴族後代,但他跟那些沉浮於俗世中的人們卻沒有什麼來往,門前冷寂得很。這便有些奇怪,所以下句自問:你怎麼能做到這樣?而後就歸結到這四句的核心——“心遠地自偏”。精神上已經對這爭名奪利的世界採取疏遠、超脫、漠然的態度,所住的地方自然會變得僻靜。“心遠”是對社會生活軌道的脫離,必然導致與奔逐於這一軌道上的人羣的脫離。

那麼,排斥了社會的價值尺度,人從什麼地方建立生存的基點呢?這就牽涉到陶淵明的哲學思想。這種哲學可以叫作“自然哲學”,它一方面強調自耕自食、儉樸寡慾的生活方式,另一方面重視人和自然的統一與和諧。在陶淵明看來,人不僅是在社會、在人與人的關係中存在,而且,甚至更重要的是,每一個個體生命作爲獨立的精神主體,都是面對着整個自然和宇宙而存在的。從本源上說,人的生命是自然的一部分,只是由於人們把自己從自然中分離出來,在虛幻的、毫無真實價值的權位、名利中競爭、追逐不已,生命才充滿了一得一失喜憂無常的焦慮與矛盾。因而,完美的生命,只能在歸復自然中求得。

而這些道理,如果直接寫在詩裏,就變成論文了;真正的詩,是要透過形象來表現的。因此接着四句,作者還是寫人物活動和自然景觀,而把哲理寄寓在形象之中。在詩中寫到,自己在庭園中隨意地採摘菊花,無意中擡起頭來,目光恰與南山(廬山)相會。而“悠然見南山”,這“悠然”既是人的清淡而閒適的狀態,也是山的靜穆而自在的情味,似乎在那一瞬間,有一種共同的旋律從人心和山峯中同時發出,融合成一支輕盈的樂曲。所見的南山,飄繞着一層若有若無的嵐氣,在夕陽的照耀下,顯出不可名狀的美,而成羣的鳥兒,正結伴向山中飛回。這就是自然的平靜與完美,它不會像世俗中的人那樣焦慮不安,那樣拼命追求生命以外的東西。詩人好象完全融化在自然之中了,生命在那一刻達到了完美的境界。

詩中最後二句,是全詩的總結:在這裏可以領悟到生命的真諦,可是想要把它說出來,卻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。但是實際的意思,是說人與自然的和諧,根本上是生命的感受,邏輯的語言不足以表現它的微妙與整體性。

陶淵明的詩,大多在字面上寫得很淺,好象很容易懂;內蘊卻很深,需要反覆體會。而對於少年人來說,有許多東西恐怕要等生活經歷豐富了以後才能真正懂得。

詩歌開頭四句,以具體的生活體驗,用一問一答的形式,揭示出一種具有普遍意義的、很有理趣的生活現象——“心遠地自偏”。詩中的“採菊”四句,即由“心遠地自偏”生出,言東籬採菊,在無意中偶然得見南山,於是目注心搖,又爲南山傍晚時出現的絢麗景色所吸引。結廬人境,而採菊東籬;身在東籬,而又神馳南山,全篇主旨總在顯示“心遠”二字。後面兩句所說的“真意”在此,“忘言”亦在此。正所謂“真意”,其實就是這種“心運”所帶來的任真自得的生活意趣;所謂“忘言”,就是在陶淵明看來,世間總有那麼一些趨炎附勢,同流合污的人是無法體驗到這種生活理趣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