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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城談古詩散文隨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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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知道顧城是寫自由詩的,他對古詩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,兩者都有共通性,都是源於靈性,詩不是藝術形式,而是思想境界。聽一個詩人談詩好過聽專家的理性說教,詩人結合自己的創作經驗更加感性。

顧城談古詩散文隨筆

很多人都以爲自由詩是沒有章法的,只是分行排列組合起來的文字,其實並不是肆無忌憚的,它是受內在的意象、音韻和精神控制的。而學習古詩的兩種方法是悟其神和摹其形,前者是康莊大道,後者易使自己進入死衚衕。太拘泥於格律,造就了明清以來的大批詩匠,現在仍有遺風。

年少的人讀詩往往目炫於詞藻優美和華麗的詩句,而對於一些平白的詩句無感,體會不到它的好處。從西方的語言習慣看,中國古詩最大的特點是缺失主語,語法不確定,視點變幻,少有抒情的“我”,在翻譯上就造成很大困難,這是一個不以人、思想爲主體的世界,一個沒有目的的自然世界。語言是文化的核心部分,而這一語言隨時暗示着“無我”。

“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幾枝。”“八月蝴蝶黃,雙飛西園草。”“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。”這裏面找不到人,它展示的完全是生命自如的狀態,平白質樸沒有修辭,那麼平淡,正體現着詩的空靈,這個世間與人類無涉,它自然而然地存在着,意境一下子開闊起來,觀注就變得明亮透徹,永遠如最初一刻感到神性。

空靈之美是同唐詩的讀音,同它平白、無形無言的意味一起的,不着一字,盡得風流。藝術上的空靈,無我之境,相當於哲學上的無爲,沒有目的是寂靜的。中國哲學的自然之境與中國的詩境相合,是一種無目的的自然觀照。“相看兩不厭,唯有敬亭山”,物我兩忘,只留下你的真身和本身。讀唐詩如同呼吸和風,完全是很舒服的'自然聲音和氣息,是自然造就而成的詩。

就拿我很喜歡的王維的兩首詩來說,其一是《鳥鳴澗》,人閒桂花落,夜靜春山空。月出驚山鳥,時鳴春澗中。其二是《辛夷塢》,木末芙蓉花,山中發紅萼。澗戶寂無人,紛紛開且落。它們完全是自然的狀態,寂靜安然,隱匿了人跡,卻給人空靈的禪意。這是一種開悟的境界,將思想提煉成美的境界。這也是歷來禪師在開悟時寫下詩歌,以詩歌示教的原因。

我發覺之前並未真正理解詩,會從文學史角度分析並不是真正地理解,而是結合個人體驗深入其中,詩歌是自然造就的,天然去雕飾,它來自天上,詩人的職責只是把它記錄下來,不是刻意而爲之。讀詩要觸類旁通,它和中國哲學有微妙的重合,它是一切美的化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