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大街上，一輛輛汽車被美女開着一掣而過，如今，我們不再感到稀奇。可是，倘若把這一景象搬回到40多年前，不要説是開汽車，就是見到哪個女人開着一輛拖拉機，也會令人驚奇而又羨慕呢。1972年，桂東縣第一批開拖拉機的女人，就曾被桂東人當作一件 “國寶”來看呢！家住桂東縣農機公司的黃金蓮，便是桂東縣第一批兩位女拖拉機手之一。秋末，我探訪了她。
駕“鐵牛”是一種機遇
中等身材，齊耳短髮，大臉龐，一臉笑容的黃金蓮，今年60歲了，人爽語快的她給我講起了開拖拉機的往事。
她説她是桂東寨前鄉（現寨前鎮）中心村塅裏組人。父親過世早，四姊妹靠母親撫養。家中困難，上學交不清學費，只好與同座同學共一本書。為緩解家庭困難，她常上山殺茅，下河挑沙，到外鄉挑運竹扁擔。趕集的日子，就到離家很近的寨前供銷社的飯店去幫工，幹雜活。寨前公社開大會，忙不過來，她也被邀請去打雜。
生活中許多的.事情是需要機遇的。黃金蓮能夠去開拖拉機，是因貧困到墟鎮上的單位打工，與供銷社、公社的幹部相熟了的緣故。1972年的一天，寨前公社落實女拖拉機手到縣裏參加培訓的事，勤快、善良、活潑、吃苦耐勞的黃金蓮被公社選中。這一年，她19歲。
那時，開拖拉機完全是男人乾的活兒。此前，桂東沒有一個女子開拖拉機。黃金蓮覺得能夠成為第一批女拖拉機手，感到由衷的高興、榮光。
桂東縣農機站的 “鐵牛”培訓班辦在寨前 “五七”幹校（今桂東夢花園）。全班40個學員，只有她和李蓮香兩個女的。黃金蓮告訴我，正因為拖拉機是“寶貝”，所以開拖拉機就像如今開汽車一樣，絕對要有駕駛證。而要拿到駕駛證，就必須通過拖拉機的理論考試、樁考、路考三門功課。
讓黃金蓮最開心的是，培訓班有一名負責的好老師。但一個高小文化的人，要弄懂那些枯燥的拖拉機構造與原理，是很困難的。為了不辜負公社領導的期望，她刻苦鑽研，不畏艱難，支起耳朵認真傾聽老師講課，把人家散步休息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。40多天的培訓學習結束時，她憑着聰明、倔勁兒考取了駕駛證、結業證。歸來，寨前公社新購買了一輛洛陽產的東方紅——40型馬力的水、旱兩用的中型盤式拖拉機給她與李蓮香兩個人共開。
和“鐵牛”一樣成了“國寶”
拖拉機屬於公家，而拖拉機手卻是農村户口，吃得是社籌糧，生產隊記工分。運貨出勤時，公社會給拖拉機手發一點出差補助。當春天到來時，拖拉機的主要任務就是到公社各大隊、生產隊犁田耙田耕土。各個大隊、生產隊為了爭取到拖拉機來犁田、耙田，之間“明爭暗鬥”。女拖拉機手也像拖拉機一樣成了“國寶”。
當黃金蓮開着拖拉機奔向村莊時，人們嘰嘰喳喳地圍攏過來。拖拉機一停，大娘、大嬸的目光盯着 “鐵牛”這一罕物看了又看，瞧了又瞧。有的青皮後生拍一拍 “鐵牛”的輪胎、外殼，摸一摸變速桿、燈光罩。還有的嘻嘻哈哈調皮地坐到駕駛座位上。
女拖拉機手為民犁田耙田耕地，羣眾怕招待不週，常常會拿出村裏最好的菜餚和最好的黃酒出來招待。 “我不喝酒，一次，淳樸的村民為了表示感激，把一瓶維磷補汁拿出來招待我。”黃金蓮説，本不想吃，可盛情難卻，還是吃了，雖然不好吃，可那是村民一番真誠的心呀。
每當拖拉機電瓶電量不足時，老百姓會義務來幫忙，高興地用 “雞公車”把電瓶運到公社充電或換一個，再運回來。拖拉機跑不動時，老百姓會三五個人義務來幫忙，他們站在拖拉機屁股後面： “一二三！”邊喊邊齊心協力地用力往前推動，直到拖拉機 “突、突、突”發動起來。而當拖拉機行駛時，一羣天真的小孩會飛快地向着拖拉機奔跑並喊着： “拖拉機，啵！啵！啵！你來開，我來坐”的順口溜。
因“鐵牛”而喜結良緣
老百姓的熱忱深深地鼓舞着黃金蓮，而黃金蓮無論嚴寒還是酷暑，無論日曬還是雨淋，始終堅持早出晚歸櫛風沐雨地以勤奮勞動來幫助、回報百姓，一直到1976年招工進城。
如今，拖拉機手培訓班上尹老師的諄諄教誨，黃金蓮還記憶猶深，而這個尹老師後來還成了她的丈夫呢！採訪黃金蓮之前，在她家裏，我與她丈夫尹師傅閒談了一會兒： “黃大姐跟哪位老師學開拖拉機的？”尹師傅爽快地説： “黃金蓮是我的學生，我是她的老師。”如果沒有 “鐵牛”，沒有這段拖拉機受訓的經歷，也就沒有他們今日這段美滿的姻緣。黃金蓮開懷笑着説： “那時，儘管我們兩情相悦，還是請了 ‘月下老人’來牽線張羅喲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