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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色丁香花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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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事大劉平時言語不多,聚會時喝幾杯酒後就吵著唱歌,每次拿起麥克風必唱《丁香花》。他的聲音厚重、唱的入情、感染四座,我也就那時才知道有《丁香花》這首歌曲。

血色丁香花散文

大劉原來的單位經營不利,連裝置帶員工一起被收購過來,按工種分配到我們車間。初次見到他是在車間裡,我送版回來,同事小李叫住我,說:“大姐,給你介紹我兄弟,新同事。”我對大劉點頭笑下算是打招呼,小李站在我們中間唧唧呱呱的談笑,相比之下大劉顯得靦腆的多。第一次和大劉喝酒也是同事聚會,他在我面前很殷勤、像照顧老人家,上樓尾隨、下樓攙扶,由此我對他印象很好。時間久了,大家都熟悉了,他的話也就多了,其實大劉很開朗、說起話也很幽默,加上身材高大,長相也不錯,很快引起單位裡女孩的好感。

當時大劉三十幾歲,據小李說還單著呢!小李做事狡黠,同事多不信他的話。問大劉本人,大劉訕笑下點頭。單位裡有個女孩叫童鳶,在設計室工作,已經二十有六,大家都萌生做紅煤的意思,所以再聚會的時候給二人創造機會。

年輕人湊在一起本來就熱鬧,喝上若干杯酒後局面就越發的控制不住。大家起鬨大劉帶童鳶唱首歌,二人也不推遲一起站起來走上前,選歌時大劉問童鳶的意思,童鳶大方的說:“就唱你喜歡的《丁香花》吧!

童鳶的嗓子很不錯,她選大劉拿手的歌曲,也是挑戰大劉和PK歌喉。大劉遲疑下說我們唱相思風雨中吧,那個是對唱。同事們都喜歡大劉唱的《丁香花》,童鳶也打定主意要和他PK,所以在酒勁的支撐下都哄喊唱《丁香花》,大劉只能點頭唱。

大劉唱歌必投入,不太顧及搭檔,再者《丁香花》也不適合對唱,兩人還是首次合作,童鳶是有意和大劉比嗓子,極力搶聲,這首歌唱的令大家失望,沒有想象中兩條好嗓子,遇在一起的好聲音效果,唱到一半大劉尷尬的停住了,他說,算了不唱了,喝酒吧!就自顧自的走回座位,給童鳶一個人晾在麥克風前,童鳶也掃興的回到自己座位,同事們都在酒精作用下,更沒人理會這細節,更多人跑上去哄搶麥克風唱歌。

我靜靜的坐在大劉邊上看的很清楚,大劉坐下拿起啤酒瓶一仰脖喝下半瓶,他臉上是笑的看著同事們搶麥克風,接著他又喝剩下的半瓶啤酒,那樣子像喝下苦水,根本不是快樂,放下空瓶他拿過白酒給自己倒上,我還沒見過大劉這麼喝酒,我推開他的酒杯,把我的杯遞過去,示意他給我倒上,他順從的給我先倒,然後又給自己倒滿,拿起酒杯和我碰杯,我笑著和他碰下,說慢點喝、一壟溝!他點頭喝了一口放下杯,抿下嘴那表情還是痛苦,他說大姐我們出去換換空氣吧!我站起來和他一起走出包房,到樓梯時大劉挽住我的.胳膊,我們一起下了二樓的樓梯,來到酒店的外面。

那是個盛夏,外面的空氣燥熱,我們剛剛離開有空調的房間,像進了熱水中不適應,大劉點燃一支菸像缺氧似的吸著,我勸慰大劉追女孩要慢慢哄的,我看童鳶不錯的,你試試和她處朋友?大劉沒有回覆我,他依然熱衷手裡的煙,我嘆口氣對他幾分不耐煩,說我們回去吧,外面太熱了,再說一會兒他們該找我們了。說完就轉身準備推酒店門,大劉突然叫住我,大姐我們聊會吧!

我只好停住腳步,大劉看著我說大姐,我結過一次婚,感情受挫過兩次,我再沒有勇氣接受愛情了。我愕然!

大劉的感情之路太苦、太澀,他的第一段戀愛之花半途夭折,那是他刻骨銘心的初戀。在他二十歲時與她相遇,她猶如綻放的花蕾俏麗在十八歲的花季。沒有驚世的戀愛情節,他們卻愛的很真誠,早戀的苦果也註定給他們釀成苦酒。女孩的父母知道後暴力解決問題,更促使女孩的逆反心理,她逃出家門要和他一起去流浪。兩人天真的計劃私奔後的美景,但他們都沒自由幾天,就被女孩的父母在出租屋找到,情急下女孩奔跑奪路而逃,被一輛車撞的飛起來,當時他正從工地趕回來,親眼看到一朵潔白的花蕾落到地上,然後被血染的鮮紅。大劉被這場面嚇傻了,女孩的母親像瘋子一樣的打他、他都絲毫不知情,他被女孩的父親送到派出所,告他拐帶幼女,因為女孩還沒有滿十八週歲,他沒有辯駁,他的生命在那朵花飛起時已經靜止,永遠的停留在那一刻。父母用下跪和錢保釋了他,他僅被關了十五天。

大劉從那時就變的陰鬱,父母怕他觸景傷情,就搬離讓他充滿罪惡的城市。他才來到這裡並進入印刷廠做印刷工,真正走進他生活的女孩是他的妻子,小魏,大劉在和我說他妻子名字時,聲音還是那麼曖昧。

小魏是個樂觀的女孩,也是印刷廠工作,她主動追求大劉,大劉沒有隱瞞他的早戀苦果,沒想到小魏更執著的愛上他,她說對感情不忘情的人才是真男人,這樣他們就走到一起。

同樣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詩篇,他們開始平靜的生活,每年的清明小魏都買花,和大劉一起去祭奠他的初戀。她說這樣大劉心裡的負罪感會減輕,大劉為小魏的善解人意熾熱的愛著她。他們辛苦的積攢錢,準備生一個寶寶,一起快樂的過日子。就在小魏去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,查出她的身體裡有癌細胞在活動

大劉徹底崩潰了,他的悲傷無法隱藏小魏的病情。相反知道病情的小魏卻很冷靜,她說她家族史上有這病例,她早有心理準備接受病魔,安慰大劉不要難過,生活需要陽光的心態,因為有愛所以任何的磋磨都不怕。小魏走的時候被病痛折磨的剩下一副骨架,但她從來對著大劉都是微笑,她要大劉每年清明的時候買兩份花,一份給他的初戀、一份是她。

大劉在小魏去世後開始酗酒,沒有酒精的麻醉他獨自面對不了痛苦,在漫長漆黑的夜一次次從酒醉中醒來,他見到小魏含笑看著他,讓他那麼輕鬆釋然。

我真沒有想到年輕的大劉經歷過這麼多的痛苦,他和我講述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的表情,像在講別人的故事,而我已經受不眼淚流出來,大劉對我笑笑,說大姐已經是陳年往事了,我自己都想明白了,小魏是希望我過的好,她不會願意看到我頹廢,所以我都不酗酒了,只喝酒!我被大劉的話弄的又破涕為笑,喝酒和酗酒是兩回事嗎?大劉點頭笑著,喝酒是快樂的,酗酒是憤世的。酒是無罪的,別把自己的痛苦推給酒杯。我的心已經分做兩瓣,永遠都補不上了。我是真正的走進愛情墳墓,哪一段我都付出真情,所以我不願誰彈我的心絃,動哪一根都痛。

我理解大劉,他活著帶著初戀的靈魂和小魏的心願,把酒言歡時適當釋放沉鬱,但不能墜入杯底與酒精共舞。酒是助興的嘉品,不能推它一起進陰霾的世界,這樣辜負了酒的美意。

人生多折,但酒不是伴侶,千百年來詩文中美是酒、罪也是酒,其實風浪來自我們自己。借酒言話只是一種習慣。

我和大劉回到同事們中間,同事們已經準備散場了。酒未醒、人已經不再喧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