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奢侈廚房隨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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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後,在臨走回成都上班時,外婆非要我捎上清明粑粑與一小節臘肉,說是在外面都吃不到這些,讓我自己生活過好點。

奢侈廚房隨筆

其實每年都是如此,清明粑粑加上一小節臘肉,成了我行李箱的必備之物。

這些都是臨走前一天,外婆親手準備好的。

她會在廚房裏忙個不停,臘肉洗了一次又一次,我每次要幫忙,她說:“我還動得了,你去玩你的。”至於清明粑粑,剛好趕上二月清明菜冒出田壟的時候,她與我在蔬菜地的溝渠間一簇簇摘下來的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外婆知道我喜歡吃清明粑粑,所以早在地裏灑下了種子。每年這個時候都能生出一大片肥胖的清明菜來。

我總是沉默的接受着來自老人家的關懷。

當回到成都,一個人面對整潔、豐富的廚房,心裏面卻感覺像深海一樣幽閉。吃什麼都索然無味。不禁懷念每年回去時,外婆親手給我做的回鍋肉,懷念她視若寶貝的廚房。

外婆家的廚房很寬敞,在正中的房樑上垂下一枚白熾燈。栓門旁放着一口水缸,不遠處是高砌的竈臺,以及一個簡單修葺用於燒柴火的土竈。幾十年的風雨飄搖下,廚房的外牆像乾裂的樹皮一般層層脫下,但經歷過汶川地震,它卻像衛士一樣巍然不倒。

我們一直都擔心房子哪一天突然坍塌,但它就是倔強。

相對於它的倔強,它還總是不知所謂的四處炫耀它的奢侈。

年時待在外婆家,我像發現新大陸:“你這鍋鏟用了多久了啊!”面對一個黝黑身軀,前端被歲月侵蝕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小鏟子,我感到不可思議。“得有三十幾年了吧。”外婆面帶光暈的對我說。

除了古董,我實在找不出更加貼切的詞彙。

外婆的廚房裏有很多這樣的古董,比如那口竈上的'大鐵鍋,案臺上七十年代延用至今的碗櫃,還有鏽跡斑斑仍忠貞不渝的一對鐵水桶,隨處可見歲月留下的印記。

我偏偏好這一口。每次回去,我都嚷嚷着一定要用鐵罐子做飯,那樣又能喝到純正的米湯,吃到香脆的罐兒鍋巴了。這可是隻有外婆家廚房纔有的產物,一年在外是不可能盼到的。

因爲奢望,所以奢侈。

我想到金錢並不是萬能的,多少故事裏的產物已經隨着歷史長河沉入泥沙。

而在物質對比下,還有情感與自由,是超乎一切的價值。

廚房伴着我的童年炊煙而過,同樣的,這也是外婆她認可的——自己的地方。舅舅要接她去縣城裏一起生活,提了無數次,外婆都不情願。她說:“城裏有什麼好,一個廚房都下不去腳。”

是啊,我想到外婆家的廚房:一扇門直接打開外面的世界與綠色對話,一縷炊煙驕傲的升起連通白雲的距離,還有什麼是不能想象的呢?

外婆坐在一個小凳子上,耐心等候着清明粑粑出鍋的情景恍如昨日。因柴火旺盛,汗水順着她銀白的髮絲滑過臉頰的皺褶,但她不以爲意,只是用手抹去,順勢甩在地上。我彷彿還能聽見這一滴汗水與地面接觸“啪”的一聲,然後滲入廚房結實的土質。

在想象中,似乎整個廚房都發散着金色的光芒哩。

那隻同樣老了的大黃貓,應該正倚在凳子腿邊恣意的睡覺吧?——可惜不是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