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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遺忘成爲習慣,當我化作指間沙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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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人穿越盛夏錦年,採擷一疊掌心的光陰放在腳下,靜靜地摸索流失的過程。我以爲青春不過是採集與被採集的過程,直至今日才驀然覺醒:青春是一疊遺忘與被遺忘的昨天。大家都在沿途不停向前尋找着最真實的自己,而我卻在回憶的車輪戰中被碾壓得徐徐後退。曾經以爲被拘留在青春裏的笑臉,卻在我轉身再次回首之際霎那間冰冷,恍若噩夢裏觸及到的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屍體。原來,從熟悉到陌生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。

當遺忘成爲習慣,當我化作指間沙散文

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細細密密地照射到我臉頰上時,我才真正感覺到我是活着的,細細聆聽身體裏傳來咚咚的心跳聲,真切體會到血液靜靜流淌如月光下的萊茵河。我覺得,作爲世間芸芸衆生之一的我,着實是一枚披着月光獨行在黑夜裏的孤人。睜開明眸的一剎那,我看不見來自深海醞釀千年的溫柔,看不見來自人間純潔無害的煙火,看不見透過指尖罅隙映在手上的清融曦光,也看不見從外面的世界反射來的微笑。

其實,從心底而言,我是討厭白天的。因爲開始新的一天,意味着就要直面接受別離,接受背影,接受遺忘。短時間的分別雖不曾永隔天涯,卻也在無形之中打開了心裏的某道閘門,淚水如洪濤般洶涌鬧騰着心,影響着天氣。哪怕窗外正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,其實心裏的那場大雨早已毫無預兆地落下,頃刻間,不知不覺中精心織好的情感破了一個好大的洞。無論頂着多大的.傘,用多少針線,可破了終究是破了,即便縫得再好,也回不去曾經。再完美也不如舊時的那般模樣,畢竟裂紋永遠也無法掩去,正如我那般傻傻珍藏的青春。背影給人的感覺總是和孤寂憂傷掛鉤,儘管它也曾是韶光流景中一幀難以忽略的風景。故而,我走路一向喜歡並排走在別人身旁。我不想讓人記住那一瞥即使虹光也無法廕庇的憂傷,若隱若現地,刺痛雙眼。

遺忘就是漂流瓶,在光陰這條蜿蜒的河流中打着旋兒漂移,沿途流淌過河岸的憂傷,滑向心際。有時我是如此地希望將遺忘擱淺在歲月,一點一點地埋沒傷痛,埋葬往事,那時的眼中遺忘就是時間最好的藥,將其輕輕地塗抹在傷口處,隨着時間慢慢漏過,疼痛也越來越淺,創傷也癒合得越來越快。可當遺忘漸漸地成爲了習慣,總覺得自己每往前邁一步,心底就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流失,鏤空大腦。被遺忘的人宛若飄散在河流上的落花,疏疏柔柔地傾瀉了滿腹柔情,細細記錄了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每一秒發生的事情,以爲時光日記本角角落落都是自己曾攢集的陽光,每一縷每一束都不曾溜走。可是,平穩而慢速流淌前進的河流卻一湍一急地將其推向遠方,直到越來越遠,在腦海中散爲一盤指間沙。

當遺忘成爲習慣,當我化作一盤指間沙,細細柔柔的觸感不再溫暖如昨曦,密密深沉的夜成爲我每日每夜哭訴的夢境。這時,光陰它輕輕向我耳語:握在手裏的一盤沙,該收該放沒人能回答,近了摩擦遠了又牽掛,不如就此相忘,看漫漫天涯。

青蔥歲月裏誰的明眸被淡淡遺忘,落了瘡疤,溼了年華,傾灑下一地的憂傷悵惘。伸出手想牢牢緊抓,不料記憶,人影化作一盤散沙。我悄悄地在夜裏悠悠行走,倚着光陰,淡看煙火,卻發現一切不過指間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