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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關《辛棄疾詞兩首》問題探究與探究思路

辛棄疾 閲讀(1.86W)

《辛棄疾詞兩首》問題探究與探究思路

問題探究

有關《辛棄疾詞兩首》問題探究與探究思路

詩貴含蓄,忌直白

什麼是含蓄?含蓄就是含而不露,對自己想要説的意思不正面直截説出,而用委婉隱約的方式表達出來。例如,親民黨主席宋楚瑜一行訪問大陸,到清華大學演講,清華大學送他兩件禮物,其中一件是漢白玉的日晷複製品。這件禮物意思很含蓄,因為日晷上刻有“行勝於言”四字:藴含的意思就是“不僅要聽你講得好,還要看你回台灣後的行動”,這個話,不好直接講出來,送一個日晷,讓他自己去品味。另一層意思是:日晷是計時器,指明和平統一“時不我待”,不能一直拖下去。與人交際尚且以含蓄取勝,寫詩更須如此。若平白如話,則味同嚼蠟,難以卒讀;若含而不露,則回味無窮,滿口餘香。

唐代詩人朱慶餘赴京應試。當時的風氣是應試的人都要有名人推薦,朱慶餘找上時任水部郎中張藉,為此寫了一首詩:

洞房昨夜停紅燭,待曉堂前拜舅姑。

粧罷低聲問夫婿,畫眉深淺入時無?

意思是我明天要去應考,請問張水部,我的文章能不能獲得主考官的賞識?但他不便把這個意思直截説出,於是借用了比喻,含蓄而又明白,多麼精妙!

張籍讀罷,讚賞不已,也回詩一首:

越女新粧出鏡心,自知明豔更沉吟。

齊紈未足時人貴,一曲菱歌敵萬金。

朱慶餘系越州(今浙江紹興)人,因此以“越女”喻其人,以“菱歌”喻其文章,讚美他才能超羣,齊紈,喻其他應考之人,意思是他們雖然也很有才能,但不一定為“時人”(主考官)賞識。這樣就給朱慶餘吃了一顆定心丸,但這個意思同樣也是借比喻暗示出來的。

這個文壇佳話,形象説明了含蓄的重要。所以唐代文學評論家劉知幾説:“詩要言近而旨遠,辭淺而意深,雖發言已殫,而含意未盡,使夫讀者望表而知裏,捫毛而知骨,睹一事於句中,反三隅於字外”。

含蓄是詩的基本特徵。但是,含蓄不等於不露,明代唐志契説得好:“善藏者未始不露,善露者未始不藏。”這同繪畫是一個道理。畫面構造,全藏則疏,全露則密。藏而露,虛而實,最當適宜。比如畫春,總得露幾根柳絲,算是“春來發幾枝”吧;畫秋,總得見幾片落葉,也好讓人一葉知秋了。詩畫同理。高明的詩人寫詩,也總是既注意“藏”,也不忽視“露”。他們把自己的思想感情,隱藏在字裏行間,有時曲曲折折,有時吞吞吐吐,讓人看上去好像“山重水複疑無路”;待你深入後,就會發現,作者在適當的地方露有端倪,你且尋跡而入,定會幡然有悟,恍若步入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奇境。試看李賀的《難忘曲》:

夾道幹洞門,弱柳低畫戟。

簾影竹華起,簫聲吹日色。

蜂語繞粧鏡,畫蛾學春碧。

亂系丁香梢,滿欄花向夕。

詩開頭四句寫景:夾道處,門開,柳拂,門前畫戟聳列。太陽穿過竹簾,映出閃閃爍爍的斑影;風吹簾動,發出輕妙的聲響,好似悦耳的簫聲。洞門威壯,室內幽雅,可見這是一户貴宦人家。五六句本自寫人,卻偏言一羣蜂圍繞着粧鏡,嚶嚶嗡嗡。這裏有“藏”,也有“露”。藏卻人的豔美,露出蜂的紛飛。我們從“露”出的蜂可以找到“藏”着的人,因為人的豔美是從蜂聞香而至表現出來的。接着寫蛾眉畫得碧如春草,也是藏去全貌,僅露蛾眉,但人的丰姿綽約可想而知。至此,詩寫了門庭的華麗,房幃的幽深,閨人的豔美,可是詩的`主旨是什麼呢?尾聯中“亂系”二字,透露了消息。原來作品是譏諷達官貴人荒淫無度。你看,他家中雖然姬妾“滿欄”,卻如“向夕”之花而被冷落,自己乃“亂系”丁香,四處尋花問柳。全詩寫得曲婉雋永,但又深藏有露。具體説來,前六句是“藏”,後兩句是“露”,是所謂“卒章顯志”。

上述例子説明,我們鑑賞詩歌,就是要從詩人“露”出來的東西入手,挖掘出那些“藏”在深處的東西,因為那“藏”起來的東西才是詩的主旨,詩的精粹。

下面請你以辛棄疾的《登建康賞心亭》這首詞為例,談談自己在這方面的體會。

探究思路:

詩歌的“藏”與“露”,矛盾而又統一,相反而又相成。如果只強調“藏”,使人晦澀難懂,詩也便沒有什麼意義。司馬光説:“意在言外,使人思而得之。”所以,詩雖然貴在含蓄,但也要“露”,讓人“思而得之”。鑑賞詩歌必須在“思”字上下功夫。思詩人用了什麼手段“藏”,思藏在文字背後的旨意是什麼,思怎樣才能揭示出藏在文字背後的旨意。通過這樣的“思”,提高我們的詩歌和文學鑑賞能力。

辛棄疾的《登建康賞心亭》這首詞,可以説是有藏有露,善藏善露的典範。先看,詩人不説自己愁和恨,而是移情於景,説遠處羣山“獻愁供恨”;詩人不直接抒發報國無門,請纓無路的孤苦,而且藉助一連串的動作:“把吳鈎看了,闌干拍遍”,慨歎“無人會,登臨意”。以上都是不從正面説明,而是從側面委婉道出。詞“善藏”還有一個方法,便是用典。詩人一生致力於愛國抗金的鬥爭,直至暮年仍然壯心不已。怎樣表達這種感情呢?詞人反用季鷹在國難當頭之時歸隱,許汜在多事之秋“求田問舍”兩個典故,表明自己不屑與如此之徒為伍。但是詩人這一腔熱血無人理會以至於“塞上長城空自許,鏡中衰鬢已先斑”,於是再用桓温撫樹歎息的典故,表達“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”的傷感。在這首詞裏,從開頭的“愁和恨”,到“無人會,登臨意”,再到“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”,詩人悲傷的情感層層推進,愈來愈濃,最後竟至於抑制不住,淚濕“紅巾翠袖”,大有英雄末路的切膚之痛。那麼詩人為什麼如此悲傷呢?這“藏”在文字背後的東西,就只有在瞭解了辛棄疾的生平之後,才能獲得正確的答案。所以,孟子説,解讀詩文最基本的方法是“以意逆志”與“知人論世”。以意逆志,即從文字出發領會作者的旨意,也就是我們常説的所謂“披文入情”;如果這一條還不能達到目的,那就要研究詩人的生平志趣和他寫作此文此詩之時的具體情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