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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中一年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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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年代末,90年代初,我畢業於安口初中。

初中一年散文

我在安口初中初三隻上了一學年,初一初二及初三前半學期,我是在家鄉中學上學的。

家鄉的初中,每個年級都有六個班,每班有學生68人左右,屬於大班額。我所在的中學,集合了涇川縣玉都、黨原、豐臺、合道、荔堡、涇明等鄉鎮的學生,由於孩子90%以上都出生於農村,大家心裏都清楚:考中專、考大學是走出農村,脫離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唯一出路,所以孩子們學習都很用功,競爭力也強。學校的學習風氣和教學質量也都是一流的。

從老家初轉入初三,我就讀於安礦子校。那時候,不到15歲的我,每天騎着一輛加重自行車,穿過陌生的、煤塵四揚的昏黑吵雜髒亂的安口街道,從安礦高高的選煤樓經過,推着自行車爬上陡坡,進入唯一一個只有20多名學生的班級,心裏有莫名的失落。

和新同學的生疏,想念家鄉同學的苦,思念爺爺奶奶的痛,都讓我無法一下融入這個沒有一點競爭力,卻有好些張揚個性、穿着時髦衣服、高跟鞋、描眉畫眼,上課愛說話的同學,這哪裏是教室課堂呢?心裏的失望、落差很大。

初三第一學期,家鄉老師已經將下學期的課都上完了,只是等着開學進入全面複習階段。爸爸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執意要將我轉入我戶口所在地的礦上,他一心想讓我考中專早點參加工作。

我身在礦山心繫家鄉,爺爺奶奶慈祥的笑臉我割捨不下。白天,我佯裝歡顏,每晚,我都以淚洗面,我思念同學、老師、家鄉、爺爺奶奶、我家小貓小狗,甚至一頭毛驢一棵樹一條河流一條小路……

沒有費任何力量,沒用轉學證,爸爸只拿着我的學生證,校長看到九門功課都在90分以上的成績,喜笑顏開地接收了我。

礦山子弟,自以爲自己會有一份工作,根本就不把學習放在心上,更別說有什麼激烈的競爭了。在故鄉學校,一直緊繃神經,唯恐丟了第一名的我,到了新學校,一下失去了競爭對手,竟然有些茫茫然。可想而知,我是在以怎樣的狀態學習着!當年中專考試,我以預選第一名的成績參考,卻再也沒有了下文。

羞煞之極,屈辱之極,我的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打擊。爸爸沒有讓我上華亭一中,他讓我重新復讀後去上技校,我默默服從了爸爸的安排。儘管我的心裏有多麼委屈,多麼想上高中讀大學。但是我怕看到爸爸不信任的眼神,他問我:“你年年考試第一,連中專都考不上,上高中就能考上大學?”我低着頭,將眼淚嚥進肚裏,我聽到眼淚下落的咕嘟聲,這苦澀無助的淚,打得我心都碎了。

好朋友桃(熊玉紅)一手操心我的復讀事宜,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跟着桃去了安口街道的中學----安口初中。

我是一名復讀生,中專考試失敗者。反正又不上高中,又不考中專,我就那樣慢條斯理,漫無目標、內心叛逆不羈地學習着。

安口初中坐落在安口街道東邊。校園很小。初三有兩個班級,我就讀於一班。記得班裏有三十多名同學。安口初中校風、教學質量、學生學習態度都比安礦子校要好得多,大概是有一半學生出身農村的緣故吧。

我們班主任叫陳勇,一個未婚年輕的小夥,很樸素,時常穿着藍色四個口袋的中山裝,白白淨淨。他教我們數學,教學水平很好,和同學們相處和諧融洽。聽說他在進修,一直看他在教學之餘做題背書,很刻苦。化學老師叫王權,瘦瘦的,一個有點靦腆的未婚小夥。他倆關係處得不錯。那時候時新《西遊記》,同學們把《西遊記》裏面的歌詞改一改就唱成:“說什麼王權陳勇,道什麼校長主任……”

英語老師是一位40多歲的女老師,很有品味,穿戴很入時,英語口語不錯。物理老師是一位男老師,中等身材,講課時拿個大三角板,轉身在黑板上畫圖寫公式時,手一動牙狠狠一咬,同學們在下面偷偷笑。他也不去理會,仍然咬牙寫字,很費力的樣子。

語文老師是一位將眼鏡戴到鼻尖,從眼眶上頭看學生的胖胖老頭,講課很幽默。在他的課上,我總喜歡搗蛋。有一次,李彥明同學遲到了,在外面喊了一聲:“報告”。老師耳朵有點背,還沒有反應過來,我卻說了一聲:“進來”。原本是想捉弄李彥明,讓他冒然進來後挨批。誰知我沒有把握住力度,喊的聲音有點大,被老師捕捉到信息,李彥明一進門,語文老師就朝我的桌前走來,我坐在第一排,在老師眼皮底下。見老師臉色不好,我嚇得大氣不敢出,老師盯着我的桌子,問:“剛纔誰喊的‘進來'”?我和同桌汪永星同學低着頭不吭氣,老師再厲聲問:“誰喊的?站起來,滾出去!”我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。見我們沒有反應,語文老師將語文書反扣在講桌上,下來拽着汪永星的耳朵,再問一句:“誰說的,你不說出這個人你就站到外面去!”邊說邊用眼睛看我,我紅着臉低着頭,卻沒有勇氣站出來解救我的同桌。老師一連問了幾聲,汪永星漲紅着臉,一言不發。老師最後將他拉到教室外站了半節課。我心裏慚愧極了,幾次欲站起來想向老師承認是我喊的,而不管我同桌的事。但終因膽怯沒敢承擔責任。汪永星長得白淨瘦弱,比我個頭要低一些,老師撕他耳朵時,他痛得呲着牙,耳根都紅了。我心裏也很疼。他真是男子漢。當天的我,真不是好東西。

我們早上出操和體育課,都在學校外面的大廣場進行。運動會上,我包攬了八百米以內和立定跳遠的冠軍。我奔跑時,同學們爲我加油的聲音和身影我至今還記得,很溫暖。男子短跑速度快的有個叫王育林的同學,個頭不高,彈跳力極好,皮膚很白,老師叫他“白娃”。時過近30年,和同學們只相處了短短一學年,不知我的記憶正確不正確。

班裏有個女生叫仇雅芬,學習很勤奮刻苦,每次都考第二、第三名。她父母應該是雙職工,穿得很時髦,人還長得很漂亮,是很多男同學心目中的白雪公主。還有外號叫“老鼠”的,長得機靈可愛。邢芳高鼻子大眼睛,頭髮扎得高高的,畫得一手好素描。有校花孫敏英同學,天生麗質,全身無可挑剔,和他們任何人相比,除了在學習上有一些優勢外,我連一支校草都不是,很是自慚形穢。

當時時新綠色將軍呢上衣,我們在進行體操比賽時就集體穿將軍呢上裝,黑褲子,牛筋皮鞋,戴白手套,感覺自己英姿勃發,瀟灑極了。教師節時,同學們還排練“小虎隊”,“鐵窗淚”等舞蹈,在諸多活動中,雖然我的內心很是騷動,但我始終只是一名觀衆。每次活動,都是一名叫師繼紅的漂亮同學當教練。對她的才能,羨慕至極。只恨自己沒有她窈窕的身材,姣美的容貌。看看同學,人家都是牡丹月季玫瑰,富貴秀麗清香,哎,照照鏡子,我就是一朵小小的洋芋花。無可比擬。我還是以學習爲主業吧。

畢業後,我沒有聽從班主任陳勇的再三勸告,去上高中,而是毅然上了技校,自此,我的學習生涯基本結束。有些事,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把握預料的,尤其像我這種沒有主見又超級不自信的人。

有一次回老家,去中學找我的叔父(他在家鄉的中學任英語老師),碰見語文老師李萬壽,他很高興,眼睛閃亮着問我:“你現在在哪裏上大學?”我羞愧萬千,低着頭,不敢看老師,低聲回答:“我沒有上大學,上技校。”李老師說:“你又調皮搗蛋了,你考不上大學誰能考上?你班的誰誰誰都上了大學了!”我漲紅着臉,不敢看老師期待的眼睛,羞憤的淚水溢出眼眶,李老師看着我的表情,嘴巴張成了O型。從此以後,我便羞於見任何老師同學,見了老師,假裝不認識,老師走了,又偷偷在後面悔恨。其實,是自己內心的自卑懊惱在作祟。

人的一生,總會留有一些遺憾,也總有一段難以走出的內心陰影。當時的我,把自己沒有上高中讀大學當成我揮之不去的巨大傷痛,從而,再也不願去提及那些自以爲傷感的往事。現在回想,又何必呢!

安口初中好多同學如今能回想起面容,大多卻記不起名字了。分別這二十七年來,我們都各奔東西,不知大家都過得好不好。

很慶幸,在2016年年末,我被拉進了安口初中同學羣,看到了分別多年同學的信息及照片,由衷欣慰。多年來,我漸漸放下心裏的執拗,心情輕鬆自在。其實,人一生哪裏有事事如願的呢!事實上,擁有遺憾的人生,才顯得多彩豐富、色彩斑斕、令人嚮往。

謝謝相處一年的安口初中同學,謝謝你們沒有忘記我。新的一年裏,衷心祝福同學們在今後的工作生活中健康平安、吉祥如意。